十八年前，黄鹂一中，付可贺身披大红花站在台上，她身后站着班主任张震，高考状元表彰大会，一直持续了一个礼拜，黄鹂一中大肆宣传，大张旗鼓，尽管付可贺百般不愿意站在舞台上，但也由不得她了，“他妈的形式主义严重”，张震做为班主任陪在付可贺身边，对这一套一套的，他深恶痛绝。
付可贺回到家，街坊邻居纷纷过来祝贺，送鸡蛋的，送豆角的，送丝瓜的，各家各户，用最诚挚的最简谱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祝福方式，付方舟嘴上说麻烦，心里乐开了花。
如今，家出贵女，大家由衷地表达祝贺，谁也不愿落下，杜兰秀的回礼也恰到好处，付可贺在一片和谐当中，顺利入学。
大一的寒假，付可贺回到家里，邻居们拥着来看，他们嘘寒问暖，关切致致，付可贺是全村人的骄傲，她的一举一动，一言一行，都是家长们教育孩子的标准。
那时候杨芸只有六七岁，她夹在人群中，陌生地看着小姨，想靠近说话又没有机会的样子，付艺众小她一岁，拿着一根燃着的香，小贼眼儿单瞄着杨芸，趁杨芸不注意，把她刚买的大花袄燃了个洞，杨芸哭着找付可亲，付可亲不由分说就朝杨芸的后背上打了两巴掌，“让你初一再穿，你非要现在穿，到处乱跑不爱惜，过年就穿这个带洞的。”
三天过后，邻居们逐惭减少，付可贺终于可以跟家人说话了，她悄悄问付艺众，“你为什么在芸芸身上燃个洞？”
“谁让她一直住咱家里不走。”付艺众小嘴撅着。
“这儿也是你大姑的家啊，你住的那个屋都是你大姑父修好的，不然房顶都漏水了。”
“那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儿住着。”
“有人给你玩儿不好吗？”付可贺说。
“不好，她还给我争好吃的。”付艺众跑着走了。
杨芸哭着要付可亲重新给她买一个新袄过年，付可亲不答应，她找到付可贺，“小姨，我觉得你本事大着呢，你把这个洞变没吧。”杨芸哭得凄凄惨惨的。
“这样，咱把这些鸡蛋变成钱，我给你买个新的。”付可贺说。
“怎么变成钱呀？”
“拿到县城去卖啊。你敢吗？”
“敢。”
她俩偷偷把家里的、邻居送来的鸡蛋全卖了。过年，杨芸穿着一个蓝底儿，绿花花的新袄，满大街疯跑，想起她的样子，付可贺不由得笑了。
“芸芸现在已经有二十八了吧，她应该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。”付可贺心中暗想。
夜色满满地包围着整个昆山，付可贺坐在山脚下，以往，她彻夜修练，可与山川、河流共体，不眠、不寐、不倦，与石头共体，她便可以通顽石的体质，与树木共体，她可型如树木的结构，师父说，她专心修炼，可行走三界，现在功力不够的主要原因，是尘缘未了，凡心俗事太多。
是的，她尚有父母，亦有爱人和孩子，只要意识尚在，怎么可能做到了无牵挂？
身上感觉到冷了，她无法与山川、河流共体，肉体凡胎，对饥饿寒冷本能的敏感。而且深深的倦意袭来，付可贺打了一个寒颤。这是功力衰退的标致，自从拜祭母亲下山以来，她再也进不去状态，此次如若下山，二十多年的修炼必将前功尽弃，也罢，与其再次卷入纷纷扰扰的红尘，累了，倦了，再回山里，不如，就此割舍，只要回到师父那里，让他老人家帮自己消失记忆，一切就可以解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