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之间的状态比苏杭刚搬进来时还要糟糕,不欢之后,何家耀再也没去她房间,她也没再去医院送饭。她的孕吐变得严重,有一次趴在马桶旁吐完后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,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在变坏。

    苏杭发现,何家耀一直在掌握着主动权,他步步靠近时总是有法子动摇人心,也可以在顷刻间变得漠然冷情。她被动地接受他的变化,觉得自己不会在意,也不会承认自己被有所影响,但她最近时常会陷入低落。

    她一直都比较擅长自我开解,但当自己一个人去做孕检,排着长队,单子多到手都抓不住时,她突然烦躁想落泪。都是妇产科,苏杭遇到过杨玉莹,她本是心虚,只能说对不起。

    她突然想到,有人曾和她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。

    杨玉莹气色不错,像是完全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,略施粉黛的脸红润光泽,散出温柔明媚,还带着几分自信干练。

    她已经成长得很好,外秀内慧,在苏杭眼里,这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,她想,何家耀的脑袋一定是出问题了。相比之下,苏杭显得有些憔悴。

    杨玉莹低头看苏杭微凸的肚子,她宽容得过分,甚至还晏晏地玩笑:“妇产科那么多人挂号,怎么没来找我看产检?怕我害你孩子吗?”

    苏杭听出她的语气没有恶意,自己却像被说中心思,笑得僵硬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她说:“苏杭,我以前可能是太贪心了,什么都想握住,但我现在认命了,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,不是你的就注定不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苏杭感受到杨玉莹的内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她知道她释怀了。苏杭惭愧并感激着。

    失眠也伴随着低迷的情绪而来,有时候一夜只能睡两三个小时,黑寂的午夜,在忍耐到达一个极点后,苏杭会猛地睁开双眼,陷入无声的崩溃,直至泪流满面。隔着柔软的棉质衣料将手掌贴在肚皮上,没有任何反应,但她感受到了生命力,是她喜爱的生息。

    她想,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消极。

    周末时她去找孟琪雪解闷。她突然和何家耀结了婚,孟琪雪知道后生她的气,自己的好朋友做了一件不是很道德的事。

    苏杭没有和她解释,面对朋友的没好气,她软言软语地示弱:“我知道大明湖畔的夏琪雪小姐人美心善,就包庇我一次吧。”

    孟琪雪脸上的生硬被笑意消融了,她一向是禁不住笑的。天生的正义感让她挤兑起好友:“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,等着吧,姜习沐一定会过得比你好。”

    苏杭静默了一会儿,脸上含着笑:“是,他一定会过得比我好。”

    一只小手抓住了苏杭的裙角,他把沾着米布的脸埋进去蹭啊蹭,然后对着她亮晶晶地“咳咳”笑出声来,脆生生的。

    孟琪雪板起脸来警告:“乐乐,不可以这样。”她是去年夏天生的乐乐,老人家有重男轻女的观念,乐乐出生后,她就成了婆婆眼中的有功之人。

    乐乐还在牙牙学语,蹒跚学步的阶段,小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亮得要把人的心化掉,苏杭蹲下身:“来,阿姨抱。”乐乐淘气了起来,笑着躲到她妈妈那里去了。

    苏杭看着这小儿无赖的乐景,眼底是温润的笑意:“我这肚子里的还不会闹呢。”

    “月份还不到。”孟琪雪将乐乐抱起来,看向她:“何家耀想要男孩还是女孩?”